“应收账款就是企业的命。”一位不愿具名的环保上市公司财务总监接受《环境经济》采访时坦言：“表面看有收入，但指不定哪天就成了坏账。现金流至关重要，毕竟很多上市公司倒就倒在资金断裂上。”
应收账款高企与环保上市公司手握的特许经营项目有着很大关系，这些项目需要的资金体量庞大，而且投资回报周期较长，在当前地方财政支付能力减弱，财政资金内部审批程序和落实时间较长的情况下，环保上市公司应收账款的回款周期被拉长，面临难以收回的风险。
7月19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的意见》，要求加大对民营经济政策支持力度，完善拖欠账款常态化预防和清理机制。相信在经济长期向好的基本面没有发生改变的背景下，不管是“To G”端还是“To B”端，环保行业的应收账款压力将会有所减缓。
1
超六成公司应收账款同比增长
应收账款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反映出一家环保上市公司在产业链条上的议价能力，而过高的应收账款如果不能及时收回来，就会形成坏账，不仅会影响当期利润，甚至可能会造成上市公司现金流断裂。
报告期内，74家A股环保上市公司应收账款总计为912.04亿元。碧水源应收账款最高，为95.48亿元；其次是东方园林，为77.75亿元；第三是盈峰环境，为56.26亿元；上海凯鑫应收账款最低，为0.90亿元。
据《环境经济》统计，46家A股环保上市公司应收账款持续增加。其中，瀚蓝环境应收账款从2021年末的17.31亿元增至2022年末的27.81，增加了10.50亿元；2022年末，凯美特气和联泰环保应收账款较2021年末分别增长了1.4倍和2.59倍。
我们再来看一个指标，即应收账款周转率。它是指在一定时期内应收账款转化为现金的平均次数，是企业在一定时期内赊销净收入与平均应收账款余额之比，是衡量企业应收账款周转速度及管理效率的指标，在流动资产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应收账款周转率越高，说明回款速度越快。
从应收账款周转率来看，74家A股环保上市公司应收账款周转率平均值为2.76。其中，浙富控股应收账款周转率最高，为39.92次，遥遥领先于其他上市公司。紧随其后的，分别是ST金圆、凯美特气、瀚蓝环境、高能环境、山高环能和丛麟科技，应收账款周转率分别为9.577次、7.705次、5.703次、5.587次、5.511次和5.220次。
“应收账款就是企业的命。”一位不愿具名的环保上市公司财务总监接受《环境经济》采访时表示，“应收账款周转快，容易有资金，才能实现钱生钱。如果都是死账，收不回来，企业应收账款越多死得越快。”
应收账款高企与环保上市公司手握的特许经营项目有着很大关系，这些BOT项目或者PPP项目动辄以数十亿元计，需要的资金体量庞大，而且这类项目投资回报周期较长，这在一定程度上对环保上市公司的资金链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更为重要的是，对BOT项目或者PPP项目，一部分收入来自未实现收益的确认，从会计准则来看，是没有问题的，而且短期内在报表中体现为企业利润的增加，长期来看是降低了资产质量。而且，这里要强调的是，把未来的利润提前确认，并不等于把现金都收回来了。
“如果一家上市公司应收账款过多，要么通过会计手段做假账，要么说明该公司被四处欠钱。表面看有收入，但指不定哪天就成了坏账。”上述公司财务总监告诉记者：“现金流至关重要，毕竟很多上市公司倒就倒在资金断裂上。”
2
应收账款高企的背后
从74家A股环保上市公司推及更多环保企业就会发现，应收账款高企已经成为环保行业面临的普遍问题。
广东省环保产业协会曾经做过一项调查，70%被调查企业存在或出现过被拖欠款的情况，当中仅有1.92%的企业追讨完成，其余69.23%的企业目前仍在追讨欠款中。数据显示，2019年至2021年的3年间，参与调查的环保企业与企业客户签订合同数量为16952个，合同总额为589393.3万元，其中被拖欠款合同数和被拖欠金额占比分别为23.53%和7.4%。拖欠款主要是政府部门，占比高达55.77%；其余为包括国企、央企及私企在内的企业客户，占比达44.23%。
款项拖欠问题不仅仅存在广东一地。环保行业的服务对象主要是政府及国企，特别是当前地方财政支付能力减弱，再加上财政资金内部审批程序和落实时间较长，环保上市公司应收账款的回款周期被拉长，面临难以收回的风险。
以瀚蓝环境为例，2022年，瀚蓝环境应收账款约29.56亿元，分别由政府客户（占比63.97%）、电网客户（占比3.99%）、可再生能源补贴（占比21.24%）、一般客户及其他客户组合而成，其中1.74亿元的应收账款被计提了坏账准备，截至2022年底，他们的应收账款余额为27.81亿元，而这一数字在2021年则是17.31亿元。也就是说，瀚蓝环境一年应收账款就增加了10亿多元。
瀚蓝环境披露的2022年年度报告显示，按欠款方归集的期末余额前5名应收账款情况来看，其应收账款占瀚蓝环境应收账款期末余额合计数的比例为28.65%。
其中，前5名应收账款对应的客户分别是佛山市南海区狮山镇城建和水利办公室、佛山市南海区狮山镇人民政府、佛山市南海区桂城街道城市运维中心、广东电网有限责任公司佛山供电局、佛山市南海区大沥镇城建和水利办公室。
瀚蓝环境遇到的情况并非个案。节能国祯2022年末应收账款为20.05亿元，同比增加了5.44亿元。按欠款方归集的期末余额前5名应收账款情况来看，其应收账款占节能国祯应收账款期末余额合计数的比例为23.47%。
根据节能国祯2022年年度报告，前5名应收账款对应的客户分别是亳州市城市管理局、青岛市即墨区住房和城乡建设局、中国电建集团西北勘测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宿州市安国华污水处理有限公司、乌海市海勃湾区农牧水务局。不难看出，欠款方主要也是地方政府及国有企业。
节能国祯在2022年年度报告中写道：“受经济下行压力、减税降费等多重影响，全国各地财政收支呈现‘紧平衡’，地方财政收支平衡压力加大，导致各污水处理厂运营费支付困难。尽管公司采取多种措施督促回款，但仍然存在应收账款难以收回的风险。”
再如，2022年A股环保上市公司“亏损王”东方园林，实现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58.52亿元，同比下降405.23%，亏损原因之一就是应收账款计提减值准备相应增加。
东方园林同样在2022年年度报告中写道：“公司传统业务的投资方是地方政府，虽然地方政府信用等级较高，但应收账款回收效率不可避免地受到地方政府财政预算、资金状况、地方政府债务水平等的影响，存在因结算延期导致收款延迟的风险。”
3
下决心从根本上解决账款拖欠问题
环保企业应收账款高企已经引起关注，连续两年有全国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积极建言献策。
今年全国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李书鹏就提交了《关于设立环保类项目资金专项账户的提案》，建议建立环保工程资金专项账户，通过第三方机构进行监管，确保环保资金专款专用，资金及时到位，提高款项支付效率，保障环保企业资金正常流转。
事实上，对于款项拖欠问题，国家一直高度重视，也开展了一系列行动。
2020年1月，国务院常务会议部署进一步做好清理政府部门和国有企业拖欠民营企业中小企业账款工作，要求坚决有力一抓到底。
2022年5月，由工业和信息化部牵头，中国人民银行、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国资委、银保监会组成协调小组，共同推进防范和化解拖欠中小企业账款专项行动。
2023年4月2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明确强调，“要下决心从根本上解决企业账款拖欠问题”。
7月19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关于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的意见》强调，机关、事业单位和大型企业不得以内部人员变更，履行内部付款流程，或在合同未作约定情况下以等待竣工验收批复、决算审计等为由，拒绝或延迟支付中小企业和个体工商户款项。
对于应收账款高企的问题，不少环保上市公司都制定了催款措施。
东方园林专门制定了明确的4点措施：一是公司各主体将制定明确的年度收款指标，加快应收账款的回收，制定有效的激励机制，调动员工回款的积极性。二是大力推进关停项目清算、股权转让等工作，及时收回资本金；加快对上结算，明确债权债务，为应收账款的收回创造条件；针对结算工作严格专项审计，责任到人。三是针对存量项目采取多种化债形式，通过多元化融资实现回款；
盘活甲方可运营、有价值的存量资产进行化债；成立产业公司，以债入股形式化债。四是定期梳理、更新履约保证金、投标保证金等清单，督促分公司、子公司及相关责任人及时收回资金。
瀚蓝环境表示，公司持续加强与各个地方政府客户的沟通，加强应收账款管理和催收工作，其中在南海区政府的支持下，解决至少15亿元存量应收账款回款问题；与各地政府推进完善和落实费用拨付机制，加快回款速度，并推动垃圾处理费等收费机制逐步完善，各项工作进展顺利。通过上述方式，将建立常态化机制保障和加快应收账款的回收，大幅改善公司现金流，降低财务费用，优化资产负债表，夯实公司可持续发展的基础。
“应收账款无法按时到账，确实给环保企业带来了很大的挑战。”瀚蓝环境总裁金铎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一方面，要理解客户，与客户共渡难关，不管是“To G”端还是“To B”端，环境服务支持社会经济，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民生刚需，在经济大环境向好的未来，政府将更加重视环境服务，环保行业的应收账款压力也会有所减缓；另一方面，企业内部要加强资金管理，化压力为动力，通过提升企业内部管理能力实现降本增效。
（文章来源：环境经济杂志）
